今天这群卖股票的旗人，可算是被气的七窍冒烟了，有的早上六七点就来排队等，结果开市了朝廷还弄那么多没用的仪式，生生给耽误到了快九点。

这交易所还一股子衙门气，可没有周围大栅栏买卖人的客气劲儿，一个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你多问两句话，瞪眼睛就呵斥人，你还没法跟他急，这都是户部挂着职位的。

更气人的还有哪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在一旁冷言冷语的笑话人，这边都急的火上房了，他们却还有心思喝冰镇酸梅汤！

“卖卖卖！

我要卖股票，一千股……”

“我这也卖，我有八百……”

“我这一千五呢……我卖，上哪儿领银子去啊？”

一米五高的柜台上坐着的交易员，居高临下轻蔑的看着下面这群脑袋冷笑道“领银子？

我还想领银子呢，也没人给我啊？”

“自己看墙上的写的规章去，什么你就领银子啊？

这是买卖的市场，你得挂盘卖啊！

有买家接手了你才有银子呢！”

“都听好了……左边是买进的人排队，右面是卖出的人排队啊……今天只上市京津铁路一支股票，江南其他的股票都没有！”

“别挤里，左边是买进的地方，你要买啊？”

乱哄哄人们一下子哗啦都拥挤到右边去了，一个个举着股票往一米五高的柜台上递过去。

“我卖……我这一千股，先挂上……”

嗖的一下，柜台上伸手夺过股票，先看了看真伪“嗯……你要卖多少钱？

挂多少价格啊？”

“那个一块就行，一块我就卖！”

“不赚钱啊？

我可提醒你了，交易股票还有千分之三的印花税呢！

你这一千块回头成交了可要脚三元的税钱！”

“啊？

还要交税？

凭什么？

印花，印什么花？

我多前儿让你印花了？”

“不凭什么！

就凭这是衙门，这是朝廷发的股票！

这就是规矩……印花？

你自己看看，股票单子上是不是有花边？

印这个花边就得给钱！”

“你也不好好想想，这么大一个交易市场，租金不要钱？

人工不要钱？

纸张笔墨不要钱吗？

这都是成本！”

“不从你们身上出，从哪里出？

你到底卖不卖，不卖就赶紧走，下一个……”

“你……你……你……”柜台下面的人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是想想家里母老虎天天打闹的样子，他最后还是泄气了。

“卖卖卖！

我卖还不行……但是爷我不能赔钱！

我一股卖一块一行不行？”

“行啊！

喊什么价格那都是你自己说了算，我管你那么多呢！

就一块一了，办手续……”

大清朝，京师股票交易所的第一份交易就在骂骂咧咧中交割完毕了，一千股，每股一块一，印花税千分之三。

右边卖出柜台三下五除二写好了单子，然后给来人开了凭条“你拿着凭条，明天之后就可以查看了，只要有人买你的股票，到时候就能领银子了！

下一位……”

嗖的一声，这份单据架在了铁夹子上，顺着房顶的铁丝就滑动到交易所的左半部，那边是给够买股票的客人准备的区域，这些挂起来的叫卖单子，会写在白板上供顾客自己挑选。

不过此时这买入区可是一个客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不像个样子！

有了第一份，就有第二份，慢慢的人们也都摸清楚了轨迹，原来这股市你想挂什么价格就挂什么价格，哪怕你挂一股十元呢？

也没人拦着你，但凡要是有傻子就喜欢十元买你的股票，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过这印花税是真讨厌啊，千分之三？

就这几张纸就要这么多银子？

还有这服务水平，就差居高临下打人了，还想要钱？

可惜没有法子，这是朝廷的衙门就这么牛气，你想把股票变成银子就得在这忍着受气！

可能是受到第一个人的影响，后面的旗人就没有挂一元一股的了，大部分都有样学样挂了一块一，还有比较贪心的挂一块二甚至一块三，这也就是最高的了。

这时候有人在下面问道“哎？

不是说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有电报发过来，汇报江南那边的价格吗？

这都九点十分了，也没有写出来啊？”

高高的柜台上露出不耐烦的脑袋“着什么急？

电报过来不得转码翻译啊？

往黑板上写也得时间啊……这不就来了吗？”

大厅正中靠后的位置，挂着一块巨大的黑板，此刻一名工作人员爬着梯子上去，手里还捏着粉笔。

“苏州市场，京津铁路九点的价格是……一块零五分！”

“上海交易所，九点价格是……一块零八分！”

“江宁……哎呦，江宁贵啊，江宁一块一毛二……”

人们顿时轰动了起来“涨钱了？

江南那边涨钱了啊！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切……你这就不懂了吧？

交易价格那是有了成交才有价格呢，这些有零有整的价格，说明那边有人真实的成交了！

有挂牌卖的，就有买的！”

原来真的有成交，原来真的价格有波动啊，后面的人全都来劲儿了“我挂一块三……没准下午就能涨到一块三，我挂一块四啊……一块四……”

就在人们乱哄哄的吵闹不休之时，突然从大门口人群中挤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计，一身粗布蓝长衫。

“挤什么挤？

你丫的不知道排队啊？

臭苦力，你敢跟爷我抢位子？”遭到插队的旗人挥拳就要打他。

汉人小伙计双手抱头吓得求饶“爷！

爷别生气，小的不是插队……小的是到左边去，这门口实在人太多了？”

“左边去？

你个穷光蛋还想买股票了？

你有银子吗？

哈哈哈……”

这汉人小伙计不敢还嘴，低头走到空荡荡的左边区域，抬头问道“柜上的大爷……最便宜的挂价格是多少啊？”

“嗯……小伙子，你是给被人跑腿的吧？”柜台上的人还是火眼金睛的“最低的喊价是一块一，挂了有三千多股了，你可是要买？”

小伙子看了看黑板点了点头“就一块一，买一千股……这是阜康票号的银票，您老受累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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