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第302章 298.短暂的休息(1/2)

下午1点。

卡维一个人待在医院外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里,手里捏了份刚买的报纸,心不在焉地喝着咖啡。

自从离开了战争前线,他已经很久没在一上午做两台手术了。

身体肯定不累,比起原先高强度的工作环境,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但这并不能换来任何好处,反而让卡维觉得心累。

在巴黎手术远比在维也纳要困难得多,要什么没什么,就连维持体液总量的生理盐水都没法事先准备。

刚才的宫外孕手术消耗掉了所有垂体提取液和枸橼酸钠,他不得不建议手术延期进行。

卡维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直肠癌本身位置就尴尬,13床的肿瘤更是靠近齿状线,处理起来更是麻烦。

加上手术中的淋巴结清扫,盆底大量血管和复杂组织结构解剖,让这台手术不管怎么看起来都显得很“大”。

已经没了术前检查,稳定的术中麻醉,也没有体征监测,和像样的药物支持。

如果这时再失去自血回输的枸橼酸钠和术中止血的垂体提取液,手术就会失去最后的保护屏障,容错率为0。

也许是现代外科的条条框框太过周全,卡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这种手术。

“塞迪约教授,我说的万不得已的情况就是刚才97床那位姑娘。”卡维放下报纸和咖啡杯,向服务员招了招手,“请问能再给我一张纸么?”

塞迪约一脸疑惑:“卡维医生是什么意思?”

“哦,对。”卡维也跟着拉回思路,“我建议还是缓一缓,等这节列车驶进巴黎火车站,我保证在两小时内可以带他们上主宫医院的手术台。”

膀胱异物非常罕见,塞迪约也是心领神会:“为了能保持病源数量么.好,我会和居永说的。”

当然,卡维没有质疑米克工作的意思,如果只是视线上的尴尬也就算了。

服务员立刻改变了之前的态度,脸上笑容真实了许多:“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卡维见状也跟着站起身,递上了手里的手术记录【3】:“教授帮我转交吧,今天我想四处逛逛,就不回医院了。”

卡维接过了服务员送来的第四张白纸,拿起笔开始写起了自己的东西:“法国外科似乎并不在意‘感染’,也就是巴斯德先生所提倡的细菌在伤口处过度滋长所带来的危害。”

“教授没看今天的报纸么?”

服务员看着桌面上画着解剖和手术草图的三张纸,心里直犯嘀咕:“好的,请稍等。”

卡维在字条上写了一句话,随手就把字条和一张10法郎的小费一起塞进了他的手里:“麻烦了。”

比起那些死命抱着旧理的顽固派,同样有些顽固的塞迪约显得更为理性。

卡维刚才所说的内容,有着紧密的逻辑关系,不是一句猜测就能随便打发的。

“毕竟是主宫医院的病人,手术方案也全都由您来制定,我也只是给出建议而已。”卡维给手术记录收了尾,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更换一位更适合您操作习惯的助手一定会让手术进行得更顺利。”

在听到卡维选了这么个典型例子,他也似乎被激起了某种自尊心:“我也听闻卡维医生用了两台手术,不仅切掉了女伯爵的肿瘤,还为她重建了汝房。

我有些好奇,不知女伯爵现在情况如何?

毕竟她也许久没回巴黎了。”

卡维继续解释道:“‘感染’的概念很新,范围也很广,但提出这个观点的不止巴斯德先生一个人。

10多年前塞麦尔维斯医生就提出过,现在包括李斯特医生和我都坚定地认为,手术伤口溃烂的元凶就是细菌。

“避开括约肌,只切除肿瘤。”塞迪约说道,“指检已经明确了位置,应该没有影响。”

心里已经有了成功后的预期,再更改手术方案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顶住手术的压力,但不管怎么说,出于一位老绅士该有的品格,他没强行留下卡维,只是觉得可惜:

现在这个辅助的外力突然消失,塞迪约突然又退回到了这条岔路口。

“只是一种类似自残的行为,并没有伤及他人。”卡维说道,“再说,外科技术的发展和病人的数量息息相关”

塞迪约非常害怕肠瘘,平心而论,如果没有已经证明自己能稳定处理腹腔的卡维,他未必敢用骶尾部入路:“这样的话,我觉得不如选择经gang门的局部切除。”

虽说他研习过直肠癌的手术步骤,也和卡维一起讨论过各种入路可能遇到的风险,但他心里没底。

这是基于稀薄的技术练习后产生的状态,不可能靠自己去克服。

卡维耸了耸肩膀,继续说道:“何况我们都是医生,病人的身体健康才是我们的唯一追求。

只要对病人有益,新学说即使再离谱,也完全可以一试。

事实上,这一新学说早就经过了大量临床实验,死亡率明显下降。”

“所以我们都尝试了‘消毒’,也就是清洗任何和切口表面接触的东西,甚至包括空气和所有医生的手。”卡维解释道,“我还更进了一步,连口鼻也都做了阻挡。”

在“手术切口-切口感染-组织肿胀无法生长-渗出增多-切口溃烂-进一步感染”的过程中,加入细菌这个媒介就能完美运行

但其实不搞懂其中的运行模式,放入别的东西也能说通。

卡维暂且不谈是否能保住括约肌,还是先和他提了骶尾部入路的常见并发症:“是个好办法,但我觉得入路的解剖结构虽然更简单,却容易造成肠瘘。”

塞迪约想着四天后卡维的乳腺癌手术就会被当做新闻传递到法国的每一处角落,他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这不是因为嫉妒,他确实嫉妒,但现在更多的还是身为主宫医院外科主任的自尊心作祟。

“谢谢。”

“对。”

左手边是做经gang的直肠癌局部切除,手术简单,操作少,出血量虽多但在可控范围内。

塞迪约有信心做好它,但风险越小收益越小,经gang手术带来的“利益”难以让他心动。

“我承认你所说的腹腔入路需要大量手术步骤,涉及周围淋巴结和血管。”塞迪约将手边画得密密麻麻的纸张翻去了背面,又画了一张图,“我选择的是骶尾入路,切掉尾骨,然后直接面对直肠做切除。”

塞迪约的不同意出乎了卡维的意料,但眼前这位年过六十的医生心中所想很单纯,就是要创造一个更重磅的消息。

在他看来,复杂的直肠癌手术完全有这个资格。

“手术记录,待会儿要给胡吉尔教授送去。”

“.我看还是不了。”塞迪约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尤其把那三张纸也一并放进了自己的背包,“我仍然会选择今天。”

“哦?”

“没有。”

“确实有听说过,但这种说法真的靠谱么?”塞迪约看了眼卡维的纸,“你这是在写”

“大家都有显微镜,为什么就不肯做个类似于伤口环境的培养呢,也用不了多久。”

“靠门的桌子”服务员抬头望去,嘴里忍不住喃喃道,“哦,原来是他们,一坐两个多小时就点了一杯咖啡。”

这不是塞迪约想要的结果。

“你是怕我切不干净?”

“如何处理括约肌?”

“那好吧。”卡维并没有选择迎合,而是正面刚了一把,“那我预祝教授手术顺利。”

卡维知道19世纪的精神病院意味着什么,基本没可能活着离开那里。

但精神病并不在他的处理范围内,能做的也只有建议:“我对精神病人了解不多,但精神病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单从外科角度出发,我还是建议按正常人来处理。”

等塞迪约走后,卡维又把那位服务员叫了过来:“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把这张纸条交给坐在靠门桌子边的那两位先生。”

“好吧,对外我会说是连做了两台手术,你累了。”

当初朱斯蒂娜就找过他,结果不欢而散,因为他只能负责做切除,但却没办法做重建,而且他也没办法保证永远不复发。

“我不是说这个。”塞迪约问道,“我意思是,他难道不应该送精神病院么?”

可现在他的外套衣兜里却多了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时间和地点,并没有其他内容。

“经gang这就要考虑另一个问题了。”卡维说道,“肿瘤的扩张。”

“其他的就.”卡维忽然改变了主意,又抽回字条,指着地名问道,“我想问问,这是个什么地方?”

所以让卡维给自己当一助,他是有私心的,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去做骶尾部入路。

乳腺癌,塞迪约虽有涉猎但了解并不深。

卡维把报纸递了过去:“看看这篇报道。”【1】

塞迪约愿意听卡维说那么多,完全是因为他无法处理切口溃烂后的肠瘘,这也是外科手术一直没有真正进入腹腔领域的关键因素。

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岔路。

右手边是刚才提到的骶尾部入路,手术相比腹腔要简单,但还是要面对肠瘘的巨大风险。

可这是世界上第一例尝试骶尾入路的直肠癌切除,只要做了,病人没死在手术台上就能为他赚取名声。

【2】

“真的要回来了啊”

卡维就是这个意思,但还是选择了更谦虚的说法:“教授,现在谁能拍着胸脯说自己切除肿瘤一定能切除干净。

看看乳腺癌吧,我在给朱斯蒂娜女伯爵做乳腺癌切除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不用,你已经为我们医院挡掉了两个大雷,要谢也得是我们感谢才对。”塞迪约起身戴上帽子,“时间不早了,我现在就回去。”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